【2013】【往事·回忆】【初恋】【一】

【2013】【往事·回忆】【初恋】【一】 那年苏惘十三岁。雨曦鬼使神差地被选去参加一个宣传画的设计活动，她难以置信作为这一方面的白痴的她居然被选上了。听到自己的名字，雨曦还以为要读的是苏惘的名字，因为有人曾经把她和苏惘的名字弄错过。她低头吃饭，可是广播又重复了一遍。 周围嘈杂的环境，她的名字有些刺耳。而另一个名字，却显得柔和的多。苏惘。他本来就是一个天才。“凌雨曦，一起吗？”雨曦心一横，拿起画稿跟着另一个同班的女孩子戚向美术室飞奔而去。戚在前面大步走，雨曦小跑起来起来却没能追上她。迷失在一个人的了无人烟的走道中，她端详着自己的“作品”，那是多么的可笑，连小学生都不如。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苏惘怎么会喜欢？ 到了美术室，却发现戚不知道哪里去了。偌大美术室里只有苏惘和戚的好朋友翘。苏惘看见雨曦走进来，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哎，这是你的草稿吗？”在苏惘旁边坐着的翘看见她手中的画稿，便让她打开看看。苏惘也把头凑过来。“嗯……那个……我画得不是很好了啦……”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雨曦还是把手里的画打开了。 “嗯，人物还是挺可爱的。”苏惘朝雨曦笑了笑。雨曦沉默，和他相比，她自惭形秽。“我也画了一幅草稿，”翘拿出一幅草图，“我今天才知道要参加这个活动，这幅草图还是我语文课时偷偷画的，还好老师没有发现呢！”翘的草图虽然只画出了大概的轮廓，但无论画技还是构思都是雨曦没法比的。 “嘿！我来啦！”美术室的门被一个风风火火的女生推开。“啊！那个……”戚盯着翘手里的草图，歉疚地说，“我忘记画草图了……”“没关系啦，”翘拿着雨曦和她自己的草图走到讲台上，“老师，这是我们的草图。”老师看了那两幅草图一会儿，才说：“翘同学，你的构思很好，而雨曦同学的人物画的不错。要不这样吧，雨曦同学负责画人物吧。” “哎，雨曦，你画女生，我画男生吧。”苏惘说。雨曦低头看看自己既不卡通又不写实的人物，没有主题的主题，默默地将那张草稿揉成一团，走出美术室的时候顺便扔进垃圾箱里。 下午两点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而雨曦此时正坐在火辣辣的操场上，听着体育老师讲废话，一次次看着手表。时间就快到了，可是他们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抬头看太阳，太阳的光芒是多么灿烂，就像苏惘一样；而她呢，她只是树荫底下一只渺小的蚂蚁，没有光芒四射，没有万千关注。 “雨曦！”听到有人叫她，雨曦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快点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看到雨曦站起来，跑步健将戚就飞快地向前跑去。 飞快地奔跑，加上八百米测试后气还没有喘过来，雨曦开始咳嗽起来。不过，她也不管了，咳着试图追上戚。 跑着回到学校，翘冲上教室拿画具，让雨曦她们在楼下等。戚显得很焦急，不停地兜着圈子。雨曦也跟着戚踱来踱去。只有苏惘，淡然自若地坐在一个台阶上，对她们俩说：“你们急要什么用呢？”雨曦立时停止了踱步，靠着墙站着苏惘旁边，望着蔚蓝的天空。果然，苏惘是如此与世无争，甚至有点玩世不恭。 翘下来以后，四个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去往比赛的地方。在路上遇到了班里的同学从体育场归来，那时雨曦跑累了，跟在一直跑在后面的苏惘旁边。有那么一个瞬间，雨曦觉得自己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对情侣。可是这一切却如此的不真实，她连自己都无法欺骗。 到达比赛的地方时，很多班级已经到了。纸张是摊在地面上的，所有班级的纸张都连在一起，中间有一条小小的走道。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苏惘和做事利落爽快的戚在打草稿，雨曦和翘几乎插不上手。 她们站在一边，不断地问戚，“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最后戚才让她们画人物的草稿。过了很久，雨曦抬头，发现外面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暗灰色。她抬腕看表，原来已经五点了。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可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开始过。以后，他和她还是路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无论她怎么努力想要记住他容颜，还是不能换来他的回眸。 戚忽然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表，对雨曦说：“我有课要去上，你们三个……可以完成任务吗……？”雨曦点点头，有苏惘在，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好的。雨曦侧过头看看苏惘，苏惘在专心致志地描一条边线，没有抬头。夕阳洒下的金光照耀着他修长的身体，仿佛天上降临的神祗。 雨曦将目光移开的时候戚已经走了，翘正坐在墙角，双手紧紧压着太阳穴。“哎，你怎么了？”雨曦笨拙的从走道走到翘身边。“有点晕，我闻不得这些颜料的气味。”翘声音显得有些气若游丝，“没关系的，我坐一坐就好，你们先画吧。” 然后苏惘教雨曦画什么地方，怎么画。雨曦机械地跟着他说的去做，时不时偷偷到看他一眼。她觉得仿佛宇宙间的所有事物都消失了，时间忘记了流动，只有他和她，唯一存在在这个偌大的世间。 翘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一点了，就站起身来，对雨曦和苏惘说，“要不这样吧，我去帮你们把书包拿过来，免得到时候学校关门了，你们星期六还得回学校拿书包。”翘消失在暗蓝色的一片混沌中，她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用各种各样的颜色点缀图画。他的存在，是她人生最绚丽的点缀。他抬头，惊讶地看着她。“那个……我现在做什么？”她紧紧的地握着一支毛笔，低头掩饰。 “哎，翘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苏惘突然停下手中的笔，“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雨曦抬腕看看表，的确，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了。雨曦平时在这条路走一个来回，也不过是十分钟罢了。 苏惘迅速穿上鞋子，对雨曦说：“你自己先在这里画画，我要去找翘。”“哎，等等……”雨曦以她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子，冲苏惘远去的背影喊道。“我”字还没有喊出口，苏惘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雨曦有些沮丧地站起身来。望着天空闪烁的星星，它们看起来那么近，可是却彼此相隔几万光年。那是一个人用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距离吧。苏惘都不在了，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像翘那样靠在一根柱子上，明明哪里都不痛却感觉寂寞和无奈在撕扯着心，一片一片飘散在寒冬的夜空。 站在那里盯着手表，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惘已经走了十分钟了。虽然这个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雨曦还是很担心。她想自己出去找他们，但是看看漆黑的天幕，她又有点恐惧。缺乏安全感的人会相信神鬼，会无端端的恐惧黑夜，害怕一个人和陌生人呆在一起。可是这些，他都不知道。仅仅是因为他不需要知道罢了。 和一个老师一起走在种满洋紫荆的小路上，花已经落了，只有绿色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哎，那是不是你的同学？”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两个人走过来，有轻微近视的雨曦眯缝着眼睛在路灯微弱的亮光下仔细辨认着那两个人影。“应该……不是吧……”雨曦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影越走越近，竟然就是翘和苏惘。看见雨曦，翘赶紧向她招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雨曦问翘。“回到班上以后，作业都已经擦了，我就用手机打电话问同学，结果她们都不听我的电话，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才问到作业，所以晚了点。” “哎，我还要上课，先走了。”翘拍拍雨曦。看着翘离去的背影，苏惘突然问羽惜，“你要不要先走，还是等我一起？”雨曦不想就此离开，但是说等他好像又有点怪怪的，于是她就说，“无所谓。”“那好吧，你帮我一个忙，”苏惘把调色盘递给雨曦，“你帮我把这个东西洗洗吧。” 洗手间里。两个水龙头。其中一个水龙头前站着一个女孩子，在很吃力地洗着一个调色盘。看见雨曦，那个女孩子就忙不迭地诉苦，“这个调色盘是问大队部借的，洗不干净是要批评的。但是洗了这么久还是很脏啊！”雨曦微笑，她是帮同学洗的，不过，她也要洗得很干净很干净，因为她害怕如果洗不干净苏惘会生气，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有人指责她，讨厌她，她都无所谓，可是，如果是苏惘，她应该会很伤心很伤心吧。 洗完调色盘，雨曦和女孩说了声再见，就出去找苏惘了。“你在洗手间洗的调色盘？”不知为何，苏惘语气中竟有一丝惊异。羽惜点点头，然后自己也觉得挺好笑，就掩着嘴轻轻笑起来。其实有时雨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就是和苏惘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笑。 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人就从学校后门离开了。雨曦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繁星点点映照着两人金色的背影，仿佛一对金童玉女。两人保持着沉默，只是肩并肩地走着。没有语言表达，但是，雨曦知道，那一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怎么回家？”苏惘问雨曦。“走那边。”雨曦用手指了指那边若隐若现的一条小道。“哦，我走那边。”他指指地铁的方向。“那……在这里说再见吧。”“好。”羽惜依旧微笑着。 向左走，向右走，两人分道扬镳。她回头看他被路灯拉长的背影，直到那个少年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中。他始终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是值得他回头的人。他根本不会知道，那个安静得可怕的女孩子，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子，会暗恋着优秀的他，暗恋着为众人所瞩目的他。寒风凛冽，雨曦抱着那件丑丑的校服外套，默默地走向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