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思（五）

闲。思（五） 【之前看过一个国产的恐怖片，恐怖就真的是一点都不恐怖，情节也很假很混乱，但是最让我的内心震颤的是那个关于字灵的故事。女作家在每天上班的路上都能遇见一个男子，终于有一天那个男子给她送了一条围巾，可是就在她想要了解他的时候他就消失了。其实那个男子是女作家写的作品里的主角，因为作家的心而化为了实体，可是自从男子消失以后作家就删除了那篇文章，后来故事的主角找到了那位作家鼓励她出版了那本书，然后那名男子才再次出现在了作家的面前。如果真的有字灵就好了，那我写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故事，是不是有一天你就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13. 作为十七班的最后一次晚自修的活动是让每个同学上来讲台上说一说这半年来对同学老师等等各种事情的感想，按学号来讲的，我是14号，而李梓滢是19号，所以我是在李梓滢前面讲的。在前面的那些同学还在讲的时候我就在一直组织我自己的语言，因为我本来就是那种不怎么会说话的人，这次讲话又是没办法逃过去的，只能绞尽脑汁好好地想一想了。其实很多时候感情这种事情如果在很多人面前说出来了也许就真的会成真了，因为当事人在这种同学们的热情的“在一起”“在一起”的撮合下也不好意思拒绝，可是我和李梓滢的感情就不可以这样，这样非但不会得到支持反而会让人觉得怪异，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说不说出来我都是没什么朋友的，但是大家都和李梓滢很熟啊，我不希望别人说她什么闲话，我情愿我们就这样算了，因为如果她真的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感觉的话表白的那天就会告诉我了，而不是说还可以是朋友。 说是前面有十几个人，但是一转眼就到我了，我有些紧张地走到讲台上，心里在整理着我刚刚想出来的那几条主干，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走上讲台下面正吵吵嚷嚷的人竟然都安静了下来，全部人都在看着我，而我却一直看着李梓滢。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看着她，只知道我看着她的时候竟然脑子里就一片空白，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刚刚想说什么了。“舍长你倒是说话啊……”她小小声地跟我说。我慢慢地张开了嘴，“嗯，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们，十七班的同学们，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从小就没有感受到的友谊和温暖，十七班的同学都很关心我，初中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理我，而你们却接纳了我这些缺点。我想说的是……”我突然想不起来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了，站在那里呆了很久，感觉整个气氛越来越尴尬，好像空气都凝固了，“我想说的就是那么多了。” 台下的人都有些愕然，我又在台上站了一会，然后就有几个人开始鼓掌，然后全班都在鼓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鼓掌的，我想我的讲话应该是全班最糟糕的吧，对于我这种除了死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为什么还要这么礼貌呢？我慢慢地走下讲台，然后下一个人就走上去，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接下来的几个人的讲话我都没怎么认真听，因为我只想听李梓滢的讲话，我想知道她这最后的致辞里会不会有那么一句话是和我有关的，哪怕只是一句话，给我这半年的执着一个不留遗憾的句号。 “首先，我要感谢我们E209的舍友，小邹和青爷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里我还想特别地说一个人，”她拿着麦克风顿了一下，我的心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难道她说的这个特别的人就是我吗？可是事实证明我一直都是太自作多情了。“这个人就是高海拔，她是我来到这个学校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后面还说了很多很多，感谢了很多人，可是我却是那个被她漏掉了的，我想也许被漏掉也根本就不奇怪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存在感，在那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心里我就是一团空气，到最后没有人会记得我，可是她怎么可以也忘记了我的存在呢，我明明在不久之前才跟她表白过，就算她不喜欢我也应该因为多了一个喜欢她的人而记得我啊。那种和表白之夜相似的寒冷的感觉再一次进驻了我的心，可是我不想再哭了，因为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一想起那件事就会难过得哭出来，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梓滢讲完然后就是青爷小邹高海拔她们讲，她们好像讲了很多关于E209的趣事，我对这些事好像都是很熟悉的，因为我总是看着她们打打闹闹很开心地玩，但是我没有几次是参与了她们的这些活动。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集体就像一锅水，而我就是那一滴油，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融入。初中的时候还好，跟着思芸到处跑来跑去也交了几个朋友，仪啊婕啊她们，虽然我跟婕算不上什么好朋友，但是放学都会跟她们几个去吃东西，磨磨蹭蹭地聊到六点才坐地铁回家，到了高中就更加没朋友了，我认为我最可以信任跟我最熟的就是李梓滢了，可是我对她来说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14. 散学礼举行的那一天我的心情很复杂，班上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因为只要熬完这一天就可以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了，而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李梓滢是同桌，住在同一个宿舍了，分班的结果早已出来了，我险险地进了理科重点班二班，而李梓滢则被分到了理科普通班十二班，她一直都自信满满地说她总有一天会重新考进二班的，但是考进二班又哪有那么容易呢，只有二班里的人被淘汰出来了才可以按成绩把一些人补充进去，而怎样才会被淘汰出来呢，就是期中考或者期末考跌出全级200名或者像我后来那样直接跑掉了没去考试，其实后来的我是唯一一个被淘汰出来了，因为我某个校长的亲戚才能乘了这个空子进了重点班，其实这个事情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总而言之她的这句自信满满的话其实就是一句空话。 我是自己一个人走下去操场参加散学礼的，别的同学为了不想站在最前面都磨磨蹭蹭地边聊天边慢慢走，我因为没人跟我聊天也不是很介意站在前面所以就先走下去了，到位的时候班里只来了几个人，而且那几个人一听到班长说要往前站就个个都苦着脸，所以我就莫名其妙地被班长拉去站在第一个，看到我站在了前面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站好了，我无聊地把那张发下来的校长讲话的演讲稿折来折去。不一会我就听到了李梓滢的声音，她又是和高海拔一起来的，“海拔你站我前面嘛。”然后高海拔就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我比你高，干嘛要我站在你前面。”“听话，你的帽子很好玩。”听到这一句我的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了，那个高海拔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李梓滢那么喜欢跟她在一起，她明明跟我是一种人，整天就知道埋头学习，都很少跟青爷小邹她们玩，她们几个说话的时候高海拔也很少搭话的。最可恶的是，我居然还跟她一起去了二班，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要见到她，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那个校长在上面长篇大论地说着那些无聊的东西，转眼我们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下午两三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还规定了要穿那件最热的礼仪服，我的汗好像瀑布一样流下来，脚也站得有些软，我一边原地转着脚踝一边沿着折过的那些线撕开那张演讲稿，那张演讲稿只印了一面，另一面是空白的，于是我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开始在那些一小片一小片的纸上面写字。“就算我不能把你从她的手上抢过来，我也会用成绩来压倒她的。”我说的是高海拔，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还真是傻得可爱，就算我用成绩压倒了她又能怎样，又不能得到李梓滢，最多就是给人说一句“成绩倒是不错，只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真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褒奖还是讽刺了。 散学礼结束以后我就把那张纸折了两折给了李梓滢，嘱咐她一定要回到家里才能打开，不过我估计她也没有多想打开它，因为我给她写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呢，不就是那些不正常的感情啊什么的吗，她接过去放在口袋里就跑回宿舍收拾东西了。她走了以后我就自己一个人也慢慢踱回宿舍了，这最后一天很多同学都是有家长来接顺便把学校里的全部东西拿回家的，而我却没有，我妈那天还要上班，而我和我爸的关系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闹得很僵了，要想他来接我那是没门，所以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拿着那么多的东西去挤公共汽车了。既然没有人在等我，我慢慢收拾东西又有什么所谓呢，再说了，我是舍长，我必须是最后一个走的，我要锁好门还钥匙收回开学时我出的押金。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钰还有高海拔都走了，李梓滢的床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还有一个洗衣服的桶，桶里面装着很多书，还有那张她贴在柜子上的进击的巨人的兵长的海报，她则坐在小邹的床上玩手机，小邹和青爷站在阳台外面不知道在讲什么。我也没有叫李梓滢，因为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实在是不太好，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被所有人抛弃了的人。我爬到自己的床上把蚊帐拆下来，塞进了我那个闲置在柜子上面很久的大箱子里，然后是被子，床垫，把它们都塞进了那些我妈给我的大塑料袋里。把全部东西都装好以后我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手机上也没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人找我聊天，就是逛一下空间逛一下兴趣部落，没有了床垫的床就更硬了，躺了一会就觉得很难受。 在李梓滢打了第三次电话以后她的爸爸终于出现了，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和她差不多高，他站在门口喊李梓滢出去，自己却没有进来，也许是因为觉得一个男人进女生宿舍有点不合适吧。我看着李梓滢提着那些水桶箱子什么的准备走出去，赶紧从床上翻下来，“你等等，跟我过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任着我牵着她的手走到阳台，我的心既紧张又疼痛，她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我怎么可以忍受没有了她以后的生活？我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再抱抱你吗？”不是很过分的要求，真的不过分，只要可以再多抱她一下，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粉身碎骨我都愿意。 她的身体还是那样软软的，有一种香香的味道，也许她不是很美，但是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她没有拒绝，也许是想着这次以后就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她对我有了怜悯之心吧，我感觉她细碎的短发扫过我的脸颊，她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洒在我的颈间，这样一个情景，两个人的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是对朋友分别的不舍，另一个却是所爱的人离去的心酸，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不舍，但至少我知道她没有因为我爱上她而讨厌我，她只是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罢了。 “李梓滢，你好了没有啊？”听到她爸爸在外面的喊声，李梓滢放开了环着我的双臂，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我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阳台，脑子里空白一片，双臂之间仿佛还有那个人的一丝气息，那个人却仿佛已经永远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每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是过客，没有谁可以陪着谁一辈子，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可是你留下来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许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也许我会读完高中三年，考一个好大学，至少是那种211或者985的大学，然后读个化学系，等我毕业了以后就找一份化学的研究工作，最后找一个男人结婚。爱上你让我变得不那么完美了，可是却让我懂得了很多，如果生命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还会再次爱上你，只是这一次我决定不再告诉你我的感情了，我想做你的朋友，一辈子都守在你的身边，爱上你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个决定。 过了很久我才木木地走出阳台门，走到自己的床边，小邹看到我走出来就调侃道，“唉，舍长你刚刚是跟李梓滢表白吗？”我笑了一下，点点头，没有说话。她们本意是开玩笑，我又何必要认真回答，反正我说了她们也不会懂，就算真的懂了又不能让李梓滢爱上我，所以她们懂不懂一点都不重要。她们没有说什么，我懒得爬到自己的床上，所以就坐在钰的床上玩手机。她们先后地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坐在这个曾经住着我最心爱的人的房间里，我明明可以回家了，可是我就是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好像这样就可以多想起一些我们之间的美好瞬间一样。过了很久很久，当整栋宿舍楼的喧闹都静止了的时候，我突然因为无尽的静默而颤抖了一下，我是时候离开了，即使再不舍。 再见了，E209。再见了，我爱了那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