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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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二)
招弟的姨妈是疼爱她的。
听说招弟的事,自费带她去城里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了一些建议,开了一些药,招弟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村里人对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很吃惊,风言风语传得很厉害,招弟的父母也很痛恨她姨妈如此举动,招弟也跟着有些不服气。不去看大家只是怀疑,去看了医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对外宣称,自己没有病,是姨妈多管闲事硬逼着她去看的,姨妈听说此事,气得差点晕死过去。因为不懂感恩,她再次把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和奶奶,大伯他们闹了别扭受了委屈,想去姨妈家,姨妈也黑脸相向了,她渐渐体会到孤独的含义。
那年我打工回家跑去看她,她躲在黑乎乎的西间不出来,我喊她的名字“招弟,招弟”。她紧张又疑惑地问“谁,谁,你是谁?”“我是路路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从广东回来了。”“是你。”她应着,依旧不肯走出那道布帘来。我走进西间,拉她的胳膊,请她出来说话,她也不肯。她站在那里,素颜的脸上眉清目秀却表情焦虑,复杂。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也问一些我的情况,我说好。她似乎有些嫉妒,我说不好,她似乎还算欣慰。她一直在老家度过了又一个5年的枯燥生活,没有零花钱,没有新衣服,没有同伴。当时她正在家照顾自己80多岁生病卧床的奶奶,奶奶对她因感激声音语调温柔许多。
临回家前,我留了100块钱给她奶奶,她奶奶说,给招弟收着。她忽然叫住我,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旧的翻盖手机,请求我帮她充些话费,她虽然对我说很少的话,但感觉她还是有表达欲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一些什么
我返回广东以后,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她准备嫁人了,还说她不喜欢那个男人,拍婚纱照那天,她身床梦寐以求的洁白婚纱,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是她相亲的第一个男人,父母不允许她见第二个,怕她见多了名声不好,更加嫁不出去。
以后陆陆续续听说她的消息,被老公骗去全部工资,被家婆批评指责懒惰。后来怀了一个女孩子,被家婆逼着打掉了,之后又怀上了一个男孩,自己跑去偷偷打掉了,家婆对她这种行为恨之入骨,退婚了。
她的大伯接了一万块钱的“彩礼费”用单车载着她嫁入第二个已经离过一次婚的男人家。她跟我说过,根本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凭一张相片男人看中了,她没有说不的余地。那男人脾气暴躁,言语行为均很粗暴,对她怪异的脾气和性格一点都不肯容忍,不是拉拉扯扯就是拳脚相加。那天她姨妈去看望她,她莫名烦躁起来,不肯过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她第二任丈夫顿时觉得没有面子,现场就大打出手,生拖死拽把她拉了过来,她那顿饭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姨妈走后,招弟大哭着跑了出去,她很困惑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回家吧,哪里又是家呢,哪里又有一点家的温暖和慈悲?她失魂落魄,紧锁着眉头,漫无目的地走在六月强烈的阳光下,遇见一些认识她的人,她低着头飞快地闪开了。那天她穿一身宽松的白色连衣裙,瘦削的身子骨架明显。
不知道走到那个村子里了,她害怕面对所有人所有的目光,索性躲进玉米地里去,在一片连着一片的玉米地里穿行,玉米叶子锋利的边缘刮花她俊秀的脸蛋,刮红她的手臂,刮痛她的心。一只老鼠突然窜了出来,从她脚上爬过去,她吓得惊叫着跳起来。
天渐渐黑了,轰轰的雷声在头顶响起,时而有闪电撕裂长空,大雨倾盆而下,她还躲藏在深深的玉米地里,像一只不为人知的老鼠,仰面接受风雨雷电的洗礼,她想起远离他乡的父母和弟弟,想起自己嫁给的那两个冷漠的男人,想起只有在接受彩礼时才对自己笑眯眯的伯父,不觉有些心寒,但她却狂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很快被雨水冲走了。
夜深了,暴雨也停了,她感觉自己又累又渴又困,跑到附近的水沟里,用双手捧起一些水来喝,水沟里没有一条鱼虾,有垃圾漂浮在上面,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她看到前面有一座砖墙半围起来的厕所,就走进去蹲进墙角睡着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那家有个女人过来上厕所,看到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的她以为是鬼,吓得惊叫着跑开了。
失踪了七天七夜,没有人出来找她,家婆以为她又赌气回娘家了,娘家以为她还在婆家。
当她拖着沉重又肮脏的躯体回到娘家时,大伯站在门口冷冷地说了一句,又回来了。她一走进院子里就“呵呵,呵呵,呵呵”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大伯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说“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后来双方家里人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出去流浪这几天,孩子早已变成一滩血迹流在了荒郊野外。
公公婆婆和她丈夫都不肯原谅她,还叫几个人把她大伯打了一顿。
她的第二段婚姻再一次不了了之
再见到招弟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呆在家里不出门,我试着带她出去走走,都被她拒绝了,她依然紧锁着眉笔,嘴里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清楚,什么也没听懂。
附:一位驴友口述当故事讲,我很想问她故事是否真实,觉得时代进步至此,不该再有此悲剧。想想又觉得没必要问,因为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依然普遍,何况落后边穷的乡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