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灰

玫瑰灰 我们在这里相遇，沿着相同的轨迹结伴而行，大路两旁有缤纷的风景，你停下来欣赏，我继续前行，从此天各一方。 四夕：PART1 在这里，我有很多很好的聊友，因为我们大家有共同的爱好。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想我没有理由不快乐，虽然在此之前，我受过伤，但这并不重要。春天已经悄然来临，三月的阳光温煦而懒散。 我遇到了一个叫做穆子的人，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子，我们聊得很投机，聊得兴起的时候我会为自己调一杯玫瑰灰，暗红翻滚，望着惊心动魄的液体，一饮而尽。我最最钟爱的玫瑰灰，酒似其名——覆手成灰，红颜下葬。 窗外天空一片暗蓝，我看见模糊的云彩下面有一张叫做幸福的脸孔。 于是我对穆子说，知道玫瑰灰么？ 色彩烁动，撞击视线，形成巨大落差，屏幕上短短一行字： “请为我调一杯你最钟爱的玫瑰。” 那一瞬间，我有些惶恐的满足，于是慌乱成劫，只好傻笑。 穆子：PART2 我的朋友都说我很特别，因为我的性格跟他们不相吻合却又能跟随他们的脚步来来回回，走走停停。我怕，甚至讨厌自己随时随地缺乏安全感的举动。会因为对某些事情的太过了解，而避免交流。拒绝，成了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部分，港台的言情剧以及小情侣们在街头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会让我觉得矫情，恶心。 至于我的爱情，原谅吧，原谅它的脆弱和苍白，爱情已经是遥远的梦了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我想我不再需要。 网络是我习惯的交际工具，我喜欢它所具备的那一点虚伪。 我在聊天的时候碰到一个人，玫瑰灰。这是一种酒的名字，以前我做的一单酒吧广告的平面设计，上面有提到这种酒。于是我常去那个酒吧，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叫服务生来一杯这种酒，后来就喜欢上了，酒味浓烈微苦。像一个颓废的伤心人，被我一眼望穿了所有的空洞和酸楚。 所以当玫瑰灰问我“你知道玫瑰灰么”的时候，我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问她要了一杯，跟她聊天，知道她会调，知道她叫四夕。 我在想，她是否也是被下葬的红颜，否则怎么会如此钟爱它？一如我当初。 四夕：PART3 今天，我跟相处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依旧是熟悉的三月阳光，从树缝中透下来一片一片掉在它的头发上，衣服上，抿紧的唇角上。我没有看他的眼睛，我只是一直摇头一直摇头，连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 分手之后的无聊，我可以用网络来弥补，坐在电脑前，觉得自己心笙摇荡，为着那个跳动的彩色头像，可以倾注全部，我可以的，我告诉自己。 穆子跟我聊天，我觉得很开心。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觉得三年是那么脆弱，我在这原始的脆弱里挣扎跳舞，故做姿态，而现在的每一秒钟我都觉得很轻松而坚固，我想我在固守着什么，可我不容许自己去清理记忆，只需抓住就好。 我开了视频，发送请求。 四秒钟之后，我看到了穆子。她对我微笑。我低下头，怕她看到我眼里的荒芜和早已滋生并蔓延的未知的绝望。我害怕。 “你在躲什么？你已经很漂亮。”穆子问我。 我笑了，笑得有些心酸却无法启齿，心里像被蛇咬一般充满细碎的疼痛感。端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待我喝完，穆子也端起一杯酒，点头对我示意。 “我刚学的，第一次调。”言毕，她饮酒。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干净而修长，骨骼有一种疏离的美感，寂寞疯狂生长。我想，如果有那样一双手紧紧抓住我，我是不是会很幸福？我想，如果我是那张键盘，敲击在我身上的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是快乐？ 穆子：PART4 四夕是个很怪异的女子，跟我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在视频里见到了她。她喝酒的姿势是孤独的，她一饮而尽，是为了遮掩她内心里的大片寂寞。我不寂寞，因为我会抗拒。我想我和她不同，但是我们总有许多话要讲。我们都爱玫瑰灰。 我看到四夕饮酒时垂下来的长发忽然觉得眼睛干涩而疼痛，想要哭出来。我很庆幸。原来我并未丧失掉应有的感动的权利。我怕我的泪水会让她手足无措，所以我对她微笑。 遇到四夕之前，就已经爱上玫瑰灰。命运的轮回到我这里总是停止，跳跃，翻腾，继续旋转。 学会调玫瑰灰，是从阿七那里。酒吧的名字叫“转角”，转来转去，愈加模糊。 借着酒吧昏黄的灯光，我看着杯子里各种颜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感觉胸口一阵排山倒海。阿七笑着，恍惚的觉得他很好看。 “看我的。”阿七开始他的工作。 ...... 那种我迷恋的暗红已经在晶莹的水晶杯里呈现。 “尝尝。”他把杯子递给我，“穆子，不要再拒绝了，好吗？” 我摇头。 他走到我面前，轻轻地说，“作为朋友，我不想你不好。” 我再一次背叛了自己，埋葬了洛晨...... “两年前，初遇洛晨。他爱玫瑰灰。我们相爱。 ——一年前，因为冷漠失去热度的我，拒绝了洛晨，拒绝了幸福。” 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当时下手的决狠，拒绝他就拒绝了全部。可我遇到了四夕，同样喜欢玫瑰灰的四夕。她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不安，她苍白着脸，对烟酒的强烈占有欲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我试图制止她，但我没有资格，因为我和她一样。 为了洛晨。 也许是害怕再次被伤，我蓄起短发，穿宽大的衣裤，让自己从那些小爱情里出逃，并且更加坚强，到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当初洛晨离去时的咬牙切齿。 我变了，纵然有千万个爱的理由，也会等到天翻地覆，不会轻易承诺与相信什么。不会再为谁做无谓的停留。 四夕：PART5 我爱上了穆子。自己在恐惧中肯定了这个事实，心，是不允许被欺骗的。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在夏季即将到来的分割点，我必须打捞我丢失的幸福。 明白这一切，我知道会有擦身而过的声响，徒留一地冰冷，满目悲凉。她消失了，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穆子离开之后我思念成疾，疼痛感刺穿我瘦削的锁骨，盘绕在我干瘦的怀念里绽放。我曾经想，抓住她的手就可以抓住幸福。可是她的手从我的眼前跃过，我再也抓不住。 喝了一杯玫瑰灰，那浓烈奔放的暖色调子裹着忧伤进入我的胃里。我开始胃疼。 这酒真烈，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察觉？ 我们真的不是宿命的对手，凋零的红颜真的开始下葬。 穆子：PART6 当四夕告诉我她喜欢我的时候，我觉得好悲哀。 我拒绝，我离开。我不能允许自己在背叛中度过余生。我想四夕应该明白我种种的迷离眼神和不接受一定有我的理由。晚来与错乱的情感交织成一张空洞而华丽的大网，我深陷其中，被遗留在了二十二岁春夏交叠的那个断层，它已支离破碎。 洛晨在与我分手后的第二天自杀。他从十二楼的阳台上飞身而下，白衬衣和他飘逸的长发如此显眼，鼓满了风。我听见风声震动耳膜，尖利而癫狂的呼啸灌满我的耳朵，我听不见自己的哭泣，当时我是那么脆弱，觉得一滴眼泪都很沉重。洛晨为我而死，我叫喊着推开人群，看到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白衬衣上繁盛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花朵，点点滴滴，撕心裂肺，像极了玫瑰灰——来自意大利的红色烈酒，洛晨早就告诉过我。 四夕，原谅我的告别。或许我不该出现，去饮你为我挑的那杯酒。我恨自己穿过你顺流而下的黑发没有看清你眼神里幽怨的暧昧。我只能这样，不告而别。 忘记你的唯一办法，就是接受自己，喜欢自己，从现在开始，并一直下去。所有自恋的情绪都交织在酒里，暗红液体迸溅，是一朵朵踏过心尖的伤花怒放。 悄无声息，我们都要改变和放弃。 我爱的酒——覆手成灰，红颜下葬。 终其一生，无法说出那盼望，我不是命运的操纵者，焚花败落，一地空旷的绝响。 我必须离开。 我并没有告诉四夕，我将会去意大利了，她或许并不知道玫瑰灰是从意大利流传过来。去到那里，是因为我要赎罪，为洛晨，也为遇见她。 四夕：PART7 这段时间我被自己弄的魂不附体，我删除了除穆子以外QQ里的所有好友。我想再次见到她，可是她灰白的头像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三个月以来，我每天都在失望与希望中度过。 我不再自己调玫瑰灰，我的酒是为另一个人而调，如今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呢？酒柜上摆满了许多空瓶子，望着他们，我容易失神。直到有一天我强迫自己，一定要恨她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多么可笑和可耻。 恨她什么？恨她让我喜欢上她么？哈哈，大傻瓜。 三个月以来，我把一年该抽的烟都抽完了，却没有把该忘的人忘记。 夏天到了，太阳要灿烂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我在右手虎口上纹上了她的名字，只为纪念，这段日子和那个隐涩的字眼。 穆子：PART8 今天我就要走了，我给阿七打了电话叫他送我去机场，顺便让他带了一瓶玫瑰灰。 阿七来的时候笑容明媚。他开车送我去机场，临走的时候，他那玫瑰灰递给我。拍拍我的肩， “穆子，保重。” “恩。” 就是这仅有的两句话，他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我都知道。 转身的时候，我的泪流了下来，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四夕，我走了。保重。” 在飞机上望着外面的浮云和阳光，我想这个夏天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四夕：PART9 我一直关着手机，今天看见NOKIA平平的躺在电脑旁，我才想起它的存在，于是拿起来，打开。一条短信，是穆子发的。她走了。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打开电子邮箱的时候收到穆子发给我的E-mail，她终于，终于告诉了我一切，我明白了，欲哭无泪。 我觉得自己傻了很久 坐下来，启一瓶玫瑰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泪 电视里嘈杂着，我开怀畅饮，饮着一切自我作践的酸楚与痛苦，我真的欲哭无泪 (续）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望着杯中的酒，晃荡，翻腾，一如我初次见它。暗红，似血。 电视里依旧嘈杂， “下面报道新闻，最新消息，刚刚起程飞往意大利的a-476航班途中出现故障，无法排除，造成坠机，机上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覆手成灰，红颜下葬。 酒将尽。人未醉，霎时间，我泪倾如飞。 从此我们真的天各一方，两两相忘。 End.